&ep;&ep;“拐子(兄弟),你真滴不认得我辽?”那人换了一嘴方言,却答非所问。

&ep;&ep;声音是挺耳熟的,江念博往前方看去。

&ep;&ep;只见一位年轻人正挑着下巴看他。

&ep;&ep;大冬天的,年轻人竟戴着副墨镜。他刘海挑染出一撮黄毛,身着绣花牛仔外套和破洞牛仔裤,时尚但油、张扬且土,连妆都不用化,直接可以拉到片场去演小混混。

&ep;&ep;那人有些急,接过了热干面,刘海跟着一跳一跳,显得那搓黄毛异常滑稽。他伸手比了个“八”字:“爱疯四艾斯,八千块。”

&ep;&ep;江念博静了一瞬,随即迷惑地吐出两个字:“三哥?”

&ep;&ep;“欸!博士老板,记性蛮好!”三哥放了热干面,向他咧出了个热情的笑脸。

&ep;&ep;平心而论,江念博当初不过是替【二七数码】的长者出了个头,跟这小混混委实没什么深仇大恨。但他就是看不惯这人的招摇做派,阴阳怪气地从牙缝里挤出几句:“好久不见呀,三哥,您真是无事而食,无事不登三宝殿,无事献殷勤,非奸即盗。”

&ep;&ep;三哥当然没听懂,依旧笑得牙不见眼:“有事,我这次来有事。”

&ep;&ep;“博士老板,我这里有个发大财的机会,你要不要考虑考虑?”

&ep;&ep;别说是这样一个衣衫土油、黄毛满头的小混混了,现下哪怕是他曾经的导师梳背头穿西装,对他慈祥地说“念博啊,实验室拿了个千万级别的项目,做出成果来能直接发sci一区,现在就差你这个博士生写本子了”,他也会不动然拒。

&ep;&ep;活了二十七年,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——没有科研天赋,注定发不了大财。

&ep;&ep;拜托,钓鱼水平别太拙劣。

&ep;&ep;江念博手上行云流水压根没停:“小店小本生意,我也没啥商业头脑,三哥要不你找找其他面馆?机会这么好,别浪费在我这儿。”

&ep;&ep;三哥不顾嘈杂的抱怨,干脆把双手撑在了桌前,挡住来买面的食客,锲而不舍地道:“不会的,我看人很准,博士老板,瞧你这大脑门子,几(多么)光亮俊俏,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相,白手起家!”

&ep;&ep;科研狗最怕提及的事,不是论文、基金、职称和年终奖,而是头发。江念博虽然远离学校几月有余,但体内残存的学术之魂还在,怎么听怎么都觉得三哥是在内涵他秃头。

&ep;&ep;他心里一万头羊驼飘过,很小声地咕哝:“不会夸人可以不用硬夸。”

&ep;&ep;三哥伸长了脖子,任黄毛在氤氲的水汽间被打湿,声音又高又细:“拐子你讲么斯(兄弟你说什么)?”

&ep;&ep;“我说,”江念博也扯着嗓子,不耐烦地道,“这么多顾客在这儿,您能别挡路吗?我这大财还没能发上,块儿八毛的小财路先被你挡着了。”

&ep;&ep;“抱歉,sorry,唔好意思啦,我错辽!”三哥被食客的怨怼眼神刺得抹了把冷汗,各种道歉词汇一股脑儿从嘴里飘了出来。

&ep;&ep;他又搓搓手,讨好地对江念博道:“博士老板,你这店跟个火柴盒一样,站不下人,我在哪里等你撒?”

&ep;&ep;浪费别人的时间就是谋财害命,这小混混骗钱就罢了,还在这儿磨叽,简直罪加一等。江念博心里冷哼一声,顾及到店里还有食客,面上仍是笑:“你也知道这里不能等人撒,去哪里随你咯!”

&ep;&ep;三哥热脸贴了冷屁|股,在众人异样的指点中悻悻出门。

&ep;&ep;一种异样的感觉浮上心头,江念博发现,三哥今天的态度异常好,好到让他误以为自己是道上混的,就差举着话筒学刘德华唱一句“我不做大哥好多年”。

&ep;&ep;或许是被他敲打过,手下败将一枚,怕了吧!

&ep;&ep;又或许是自己已经委婉地不动然拒了,这小混混最懂利弊,碰了软钉子,想必不会再吃回头草。

&ep;&ep;江念博没再多想,只是继续忙活着自己的煮面大业,汗水同蒸汽一色,手臂与漏勺齐飞。

&ep;&ep;煮面、科研甚至赚钱,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,其中却有同样的奥妙,讲究心静,不以物喜不以己悲。

&ep;&ep;如此忙到十点多钟,【乐甘面】总算送走了早高峰的最后一位顾客,店内恢复了某种让人心安的宁静。

&ep;&ep;江念博昨晚动到半夜,压根儿没有睡好,早上乐甘又不在店里帮他,煮了大几百碗面,此时他脑袋里像塞了卷卫生纸,奄奄一息的腰间盘也快要飞出来了。

&ep;&ep;他如老干部一般扶着腰坐在收银台前,准备给乐甘发信息。

&ep;&ep;手刚碰上键盘,忽而想起乐甘此刻应该骑着b老电驴风驰电掣,做整条街上最靓的外卖仔,情不自禁地捂脸笑了一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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