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p;&ep;“盛绪,他的眼睛不是突然坏的,是经常流泪引起干眼症,用手揉又引发了感染。”

&ep;&ep;盛绪果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。

&ep;&ep;虞文知抬手关掉小炉子的火,翻腾的气泡突然就销声匿迹,化成温柔的一汪水。

&ep;&ep;“去吧。”

&ep;&ep;盛绪朝虞文知看过来,神情仍旧挣扎,但虞文知的话并不会激起他逆反的情绪,反而让他逐渐沉静,仿佛有风吹散了全部烦闷。

&ep;&ep;“既然犹豫那就去,否则大概率会后悔。”

&ep;&ep;虞文知并不知道盛绪和家人的嫌隙,按理说不该给出建议,但他实在不忍盛绪独自承担道德压力,这世上很多事都是做与不做都会后悔,有人分担,日后也能好过许多。

&ep;&ep;盛绪手指一抖,想去拉虞文知的手,但碍于盛珵在,他只得又垂了下去。

&ep;&ep;“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。”盛绪声音很闷。

&ep;&ep;“不急,回来说。”

&ep;&ep;盛绪这才用力吸气,重重咬着牙关,捞起沙发上甩着的外套。

&ep;&ep;盛珵离开之前深深看了虞文知一眼,目光中分明有感激。

&ep;&ep;但同时,虞文知又从他的目光里看出了别的什么,是......欲言又止。

&ep;&ep;虞文知望着空荡荡的门廊默了片刻,取出手机,将设置里【拒绝陌生人来电】的选项关掉。

&ep;&ep;他猜,过不了多久,他就会接到盛珵的电话。

&ep;&ep;第68章

&ep;&ep;“情绪激动会引起眼压升高,既然决定进去,就别争吵。”

&ep;&ep;在盛绪手指即将压下病房门把手时,盛珵及时攥住了他的手腕,低声警告着。

&ep;&ep;“用不着你教我。”

&ep;&ep;盛绪抖开盛珵的手,不由分说压下把手,推开了门。

&ep;&ep;他想着,只过来看一眼,看完就走,不背‘最后一次看见你’这么沉重的包袱。

&ep;&ep;其余的,他又不是医生,而且他相信老头能得到全国最好的治疗手段,他操心与否,对结果都毫无影响。

&ep;&ep;即便是带着这样的心情进去,可看到形容枯槁,须发皆白的老人时,盛绪还是难免肺腑撕痛,如同吞了柄刀子。

&ep;&ep;不像他能够时常出现在直播镜头里,只要想看,随时都能看,老头才是彻底在他眼前消失了四年。

&ep;&ep;他记忆里那个深闭固拒,积威深重的一家之主,怎么突然就和风烛残年挂了勾?

&ep;&ep;盛沣迟穿着干净整洁的病号服,袖口细致地挽起,露出枯瘦发黄的手腕,手腕上埋着针,透明的针后贴揪起他褶皱松弛的皮肤,于是他的手很僵硬地搭在被子上,仿佛关节也已经老化锈死。

&ep;&ep;他并没有睡着,而是坐在床上,笔杆条直,扭头向窗外看,似乎在珍惜看一秒少一秒的风景。

&ep;&ep;即便身处病中,他的气质依旧不改,沉稳自持,眉眼轮廓依稀能辨出曾经优越英俊的影子。

&ep;&ep;盛绪自认开门声并不小,然而盛沣迟却毫无所察,依旧目光悠长的向外望着,因病态而苍白的唇轻微抖动,发出含糊不清又夹杂乡音地低喃。

&ep;&ep;“安安她心大,洗了澡后就让那地湿淋淋的,也不拖,孩子刚会走,进去就滑跤,孩子哇哇哭,我这个心疼啊,然后我就给她拖了嘛,她就跟我乐,大小姐哟,乐一乐我就心甘情愿了。”

&ep;&ep;“执行任务那会儿苦,一般人吃不了这苦,我能吃,我多吃点苦,安安就多过好日子......哪可能后悔,人家给我生孩子了嘛,我儿子叫廷柏,廷是宫廷的廷,柏是柏树的柏,廷是安安起的,觉着贵气,柏是我起的,希望他和柏树一样耐寒抗旱,坚硬耐用。”

&ep;&ep;“廷柏自小就好学,让安安摔摔打打也没搞傻,后来就看中了他们班最漂亮聪明的女同学,为了追人家,没日没夜练钢琴学交际舞,让人小叶以为他可文艺了,就嫁给他了......就是安安没看到他们结婚。”

&ep;&ep;“他们结婚后啊......”

&ep;&ep;盛绪眉头越皱越深。

&ep;&ep;文安屏是他奶奶,说是一直体弱多病,后来因为高烧转肺炎病逝了,去世时才四十岁。

&ep;&ep;盛绪只在家里看到过她的黑白照片,齐耳短发,一袭旗袍,是个温婉娇小的江南小姐,眼神十分明亮洒沓,灵气逼人。

&ep;&ep;盛廷柏是他爸,叶环是他妈,这些名字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提起,被埋藏在盛绪记忆最深处,任凭内里如何翻江倒海,涌到嘴边,就只剩无声的静默。

&ep;&ep;盛珵在一旁很平淡的解释: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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