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p;&ep;苏晨咬紧牙,低头盯着床单,好久,终于道:“你好好休息,我……先回去了,我爸爸的事,谢谢你了,你的恩情,我会记着……我出去帮你找一找夏小姐吧。”

&ep;&ep;纪叙梵听她这样说话,愣了半晌,他怕从她眼中看到同情,却又想听她对他说,你帮了我爸爸,我愿意留下来。

&ep;&ep;他平生决断,在此时竟只能自我摒弃,只能不说什么,等她宣判,等她说话。

&ep;&ep;毕竟,他的左手,医生说再也不能恢复。

&ep;&ep;他的骄傲不允许他接受她的同情,他觉得再也配不上她,心里却又有个声音叫嚣着,就这样留下她。

&ep;&ep;但他没想到,她会这么迫不及待便要离开,仿佛他醒了,她就再也不欠他。

&ep;&ep;是,这几枪是自愿挨的,他从没想过让她欠他。

&ep;&ep;可是,她真没有一丝不舍?

&ep;&ep;他们之间,连生死也牵绊不了,也永不可能再来了吗?

&ep;&ep;他怒急,看她要起身,便要扯掉手上针头,去拉她。这时门外有人敲门,苏晨一怔,他将她拉坐下来,冷冷道:“请进。”

&ep;&ep;进来的是凌未行,他看了看二人交握的手,微微一定,随即别开目光,神色却是一片澄澈:“梵,你见好些了吧。苏晨父亲的事,为免生变,若你们二人放心,我打算和庄霈扬亲自过去一趟,尽快将钱取了,将人赎回来再说。”

&ep;&ep;苏晨用力点点头,纪叙梵钩钩唇:“你来办这事,我有什么不放心的?”

&ep;&ep;他这话也是说得一片自在磊落,很见坦诚。

&ep;&ep;“谢谢信任,”凌未行颔首,又看二人一眼,淡淡笑道,“其他的事,待你出院再说,好好保重吧,兄弟。”

&ep;&ep;他说着开门出去。他一身风尘仆仆而来,又一身风尘仆仆离去。

&ep;&ep;苏晨不觉盯着轻轻关上的门板失神,这一生,她注定对不起他。

&ep;&ep;这么好的人。

&ep;&ep;苏晨一眼,对纪叙梵来说,就像被当头浇了盆冷水。

&ep;&ep;这里有她舍不得的人,不过已再不是他。

&ep;&ep;他该怎么做?

&ep;&ep;他已是个残废,也许最好的选择就是……放手。

&ep;&ep;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,人真的会看透许多东西,包括所谓爱情。

&ep;&ep;所以她濒临生死之后,不再爱他。

&ep;&ep;而方才在手术中,他总保有一丝清醒意识,他告诫着自己,绝不能死。

&ep;&ep;他死了,她的父亲谁来救?他死了,以后谁照顾她?

&ep;&ep;他醒来后,医生半玩笑般告诉他,他的求生意志顽强得有些可怕,本来以为他无非两种结果,一是死亡,一是并发症,要将养很长一段时间,而非手术翌日就醒来。

&ep;&ep;可是,他忘了,她再也不需要他。

&ep;&ep;她早已不是当年在樱花树下缠着他喊哥哥的小女孩,也不是倔强却深爱他的女人。

&ep;&ep;是嫌弃他的残疾,还是真对行动了深刻的感情?

&ep;&ep;如果,这一扇门外面有她的幸福,那么放手吧,让她幸福吧。

&ep;&ep;如果很爱一个人,也许不是可以生死相许,也不是相伴一生的承诺和心情,而是成全。

&ep;&ep;她对他还有些同情的,他自嘲一笑,漠视着伤口和心一瞬迸裂开来,蓦然淡道:“你回去吧。我们之间……到此为止,我从此再不纠缠你,你也不要来找我。”

&ep;&ep;苏晨想过很多次,眼前这个男人会怎么跟她说他们之间的事。

&ep;&ep;却没想到是这样。

&ep;&ep;他毫不迟疑的态度让她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,她扶着床沿方才站了起来。

&ep;&ep;她飞快开门,离开了这家让她觉得窒息的病房。

&ep;&ep;门一合上,纪叙梵已拔掉自己手上针头,但他走到门边,却站了一阵子才打开门。也许是一两分钟,也许是十多分钟,等到他再也抑制不住,猛地开门,赤脚奔出的时候,走廊里哪里还有她的身影?

&ep;&ep;他想,若是她还在这里徘徊,他一定不顾一切将她抱进怀里。

&ep;&ep;夏静宁正好捧着一束香水百合回来,看他出来,惊道:“梵……你这是做什么?我扶你回去躺着。”

&ep;&ep;“我不是让你回去吗?你回来做什么?”纪叙梵却毫不留情地扔掉了她送进他怀中的鲜花,也避开了她的搀扶,情愿狼狈地扶着墙壁,支撑着身体。

&ep;&ep;夏静宁想起一刻钟前,病房里他冷漠的逐客令。

&ep;&ep;他说:“宁,你的威胁已经解除。


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