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水滔滔,微风习习。澹台缘浅与秦深站在横江边上,举目望向一江之隔的北岸。

北上之征一晃已是半年之久,半年了,他们终于将横江以南尽收麾下。

“秦深,当真要去吗?”

“去。为何不去?袁华已经入主京城,要是不想再起战事,只能和谈。”

“我只怕这鸿门宴,暗藏杀机。”

“有祖父在呢!他不敢。他对祖父的忌惮更胜于我。”

“我陪你一起去赴宴。”

秦深将她紧紧揽进怀里。“好。”怎么办?明明知道或许有危险,还是贪心的不想放开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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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秦城主,澹台妹妹,别来无恙!”

“白少主,不对,应该唤白丞相了,有劳白丞相亲自相迎了。”澹台缘浅与他回礼。心里颇为讶异白九霄的变化,他此时身着绛红色官服,神色威严,眉眼间竟再不见一丝清风公子的温润多情。

“两位这边请!澹台妹妹在上京的小院儿丝毫不曾改动,二位安心休息。明日辰时,在下陪同二位一同入宫觐见。”

“好,有劳白丞相。”

澹台缘浅又与白九霄各自行礼,这才随着秦深进了院子。

“城主大人怎么了?这脸上阴沉地好吓人呀!”

秦深拉下脸上作乱的小手。“不想搭理他。”

“谁?白九霄?他又没招惹你。”

“他对你有心思。”

澹台缘浅慎了他一眼。“那都是早些年的事了。怎么还斤斤计较!”

“不是早年,”秦深拉着她一起躺在矮塌上。“是一直都对你贼心不死。”

澹台缘浅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缩在他怀里。“没有吧!他变了很多,也许早就放下了。”

“哼!任他惦记也没用,你是我的。”

澹台缘浅被他无赖的口气逗得哭笑不得。“是是是!我是你的,城主大人安心休息吧!赶了半月路了,你也不嫌累。”

秦深闻言侧过身,轻轻将她抱在怀里。“不闹你了。你也累了,睡吧!”

“嗯~”

两人相拥着渐渐熟睡,日光渐暗,昏黄的卧房里,一室安然,暖色生香。

而就在与他们一墙之隔的丞相府,白九霄望着院墙无声地矗立了一整个晚上,夜沉如水,幽凉的月色下,绰约身影执着而凄戚。

“宣~~丞相~

秦城主~

澹台少主~

觐见~~~”

伴随侍者高扬的声音,三人缓步走进勤政殿。

澹台缘浅仰首看向端坐在龙椅上的男人。果然,窃物者偷,窃国者王侯。隐去那些不为人知的鸡鸣狗盗,谁都是天选之子,九五之尊。

秦深牵着她的手随意坐在一处几案前。“本城主前来只为和谈一事,就请袁先生开诚布公吧!”

“大胆!见了皇上不叩拜行礼,竟还胆敢出言不...”

“袁小姐可是以为今时不同往日了?当日白城的警告竟是忘了不成?”

幽幽冷冷地声音响在殿上,袁伊人忍不住浑身一冷,锁骨处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。

她咬牙瞪着澹台缘浅,突然转身走到殿中,高声道:“澹台缘浅对女儿言语威胁,多次欲要至女儿于死地,请父皇为女儿做主!”

勤政殿内一时死寂无声,袁伊人伏在冰冷的地砖上忍不住轻轻颤抖。大意了!澹台缘浅麾下兵马更多于父皇。况且……

半响,袁华似忘了跪在殿下的袁伊人,威严阴沉的目光看向秦深。“听闻秦城主与朕长女不日将要完婚,朕已备下厚礼,欲为你二人主婚,秦城主以为如何?”

他话音未落,澹台缘浅猛地站起。“谁是你的长女?你又有何颜面与我主婚?从你弃我而逃的那天起,我澹台缘浅与你袁华就已再无关系,现在又说出这番话,真是好不要脸!你到底意欲何为?横江以南皆是我们百战得来,你休想染指!”

黑衣墨发无风而动,那冷寒的气势卷起如刀言词射进袁华的胸口。

他粗声地喘息着,按在龙椅上的手青筋暴起,目光却柔和地看着殿下纤细挺拔的身影。

“浅浅~父亲从没想要抛弃你..只是大业未成,你跟在我身边太过危险..”

“所以现在是时候了?”澹台缘浅直直看着袁华的眼睛。“可是晚了!母亲死了!我也已经不再需要你了!你可见过母亲临死时的模样?你可知道她被你伤成了什么模样?你可知我有多恨你!!!”

秦深急忙起身将她揽进怀里。他从没见过她如此声嘶力竭地模样,此时她明明双眸赤红却将眼泪流进心里,那深入骨髓的悲戚让他心如刀绞。

他轻抚她的头发,一遍遍安抚着。“浅浅乖!没事了,过去了,有我呢!我陪着你呢!...”

袁华看着殿下相拥的两人,眸子里泛起的水光渐渐模糊了视线。

忍了太久,忘了太久,此刻那些被他压抑在心底的悔恨疯狂地蚀咬着他的心。朦胧间,他仿佛又看见那美丽的女子,衣裙翻飞倾城一舞。霓裳!别恨我!求你,别恨我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