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走的那会儿舒意才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儿,对这些墓地的事情并不了解。

甚至连舒母的坟墓,都是每逢清明节的时候,舒父带她去的。

慕西承点头,打开车门走下去的同时,也替舒意打开了车门。

“嗯,后来我让人在这边找了块合适的墓地,给他立了墓碑。”

舒意微微抿唇,抬腿下了车。

环视四周,这地方的确荒凉,路边偶有杂草丛生。

但胜在幽静,无人打扰。

她在慕西承的带领下走到了一块墓碑前。

上面刻着【先父盛铭宪之墓】。

最上方是一张黑白照,中年男人一脸温和,嘴角挂着淡淡的笑。

慕西承弯腰,将手里菊花放在墓前,而后便挺直了背脊,立在她身旁。

舒意也将一束菊花放在墓碑前,虔诚颔首。

她侧头看着身旁的男人,他脸上的表情比之刚才更加肃穆了。

好像褪去了温润以后,仅存的严肃。

女人收回了视线,眼神落在了面前的墓碑上。

已经是傍晚六点,但天空还没有完全暗下来,幽蓝色的天空将周身的一切都笼罩得深邃幽暗。

片刻后,她清淡的声音响起:“即便是没有找到尸首,你也还是为盛叔叔立了碑?”

慕西承神色不动,“这么多年过去了,生还的几率几乎为零。既然如此,不如让逝者安息,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墓地,累了的时候还能有个落脚栖息的地方。”

舒意抿唇,内心深处忽然涌出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。

那感觉就好像原本已经离去多年的人,因为某种寄托,依旧以另一种形式存在自己身边。

她喉咙动了动,“盛叔叔离开的时候还很年轻,他走了以后,你就被米切尔家的人找了回去。这可真是……”

像是命中注定的一般。

“你是想说,我走丢了好几年米切尔家的人都没找到我,我养父一去世,他们就找上门来了?”

舒意颔首。

“那不是正好给了他们方便吗?我爸要是不死,说不定渊叔还不会这么积极地给我找家人。”

其实当年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,是舒父也提供了一定的线索,米切尔家的人才能顺利找回慕西承。

否则小孩子走丢多年,长到六七岁的年纪和一两岁时的模样肯定是大相径庭的。

米切尔家还不可能这么快地把人给找回来。

“盛叔叔在我两岁多的时候就来我们家了,做事一直勤勤恳恳,他和我妈妈……好像在这之前并不认识。”

“可他们朝夕相处,即便从前不认识,后来也相当于半个家人了。”

舒意的眼睛一直盯着墓碑上的照片,看着中年男人的眼神,好像要看透什么一般。

“你说,是不是真的是因为他要保护妈妈,所以才英年早逝的?”

毕竟他们都说,盛铭宪是因为去救溺水的妈妈,才被一起冲走的。

但其实盛铭宪最熟识水性,妈妈也是。

两个熟识水性的人,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冲走了?

慕西承眉心微微一蹙,大掌落在了她的肩膀上,便没再动了。

“意儿,事情结果出来之前,不要胡思乱想。”

舒意微微垂眸,喉咙滚了滚,将脑中纷扰的思绪都强压了下去。

片刻后,女人沉声开口:“上回你说的查理斯,还没有约到吗?”

慕西承将落在她肩上的手收了回来,“难,他已经归隐多年,我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拿到他的邮箱联系方式,他能答应我发那组照片,已经是他最大的极限,其余的事情,他不想过多的参与。”

“他是近二十多年来,东华国最有名气的私家侦探,我听说很多名门望族都花重金请他做调查,怎么说归隐就归隐了?”

据说查理斯在他二十多年的侦探生涯中,靠调查私人案件获得的报酬,就不下十亿。

豪门中的人既聘请他,也提防他。

因为一旦有丑闻被他掌握,那就要花不下七位数的重金来买下那些消息。

难道是赚得盆满钵满以后,就退休了?

按理来说应该不会,因为查理斯是七年前才彻底没了消息,所有的博客,社交软件全部在同一时间停更,和外界失去了所有的联系。

算算年纪,查理斯也不过四十多岁,正是男人做事业的黄金年龄。

更何况人的欲望是一个永远填不满的窟窿,赚得越多,想要的就越多,舒意不相信一个身价上亿的人会在四十多岁的时候退休。

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,在宽阔的墓地上显得格外幽远:“自从我上回给他发出见面的邀请,他就再也没回复过我。”

舒意沉吟片刻,眼底闪过一丝精亮的光芒:“既然约不出来,那就查他的住处,亲自登门拜访。我想上门的人,他应该没有理由拒绝。”

------题外话-----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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